第２６卷第４期 ２０１０年４月 商丘师范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ＨＡＮＧＱＩＵ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Ｖ０ｌ＿２６ Ｎｏ．４ Ａｐｒｉｌ． ２０１０ ‘‘ 红 ＂词义演 变的认知语义研究 井 怡 琼 （平顶山学院，河南平顶山４６７０００） 摘要：从历时角度，用认知语言学的原型理论、隐语和转喻理论分析“红”的词义演变，揭示 “红”词义演变原因及语法功能的改变与认知的联系，可以为带“红”词语提供重要的构词理据。 关键词：“红”；词义演变；认知；构词 中图分类号：Ｈ１３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３６００（２０１０）０４－０１２８－０３ 转喻这两种认知方式。 颜色词是人类基本的认知范畴，也是认知语言学研究的 主要论题之一。原型理论、隐喻、转喻等是认知语言学研究 的几个主要方面，当然也是研究颜色词时要涉及的几个主要 隐喻和转喻作为人类重要的认知方式，对人们认识事 物，以及概念的形成往往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而是词汇 方面。用认知语言学的理论分析汉语中一个词的词义演变， 对我们认知语言学中的某些理论，如原型理论（ｐｒｏｔｏｔｙｐｅ ｔｈｅ— 扩展的主要手段。在传统隐喻理论中，隐喻被看作是一种语 言现象，一种修辞手段。而现代研究表明隐喻不仅是一种语 言现象，更是人类的一种认知现象，是人类最基本的认知方 式之一。莱考夫和约翰逊等认为，隐喻在日常生活中无处不 在，不仅存在于语言中，而且存在于思想和行为中。他们把 ｏｒｙ）、隐喻（ｍｅｔａｐｈｏｒ）、转喻（ｍｅｔｏｎｙｍｙ）、一词多义（ｐｏｌｙｓｅ— ｍｙ）等是有一定助益的。 作为现代汉语基本词汇，“红”具有使用范围广、构词能 力强的特点；而愈是普遍使用，其派生义就愈多。例如：我们 常在各种媒体上见到这样的语句： （１）超级女生红翻天。 隐喻定义为：隐喻式源域（ＳＯｌｌ／－ｃｅ ｄｏｍａｉｎ）到目标域（ｔａｒｇｅｔ ｄｏ． ｍａｉｎ）之间的投射（ｍａｐｐｉｎｇ） ］ 。这种投射式经验和理 解的结果，也就是人们将新认识的抽象概念与已知事物相联 系，找到他们之问的关联点，从而用对已知事物的认知来表 达新概念。 （２）深圳：楼宇党建片区飘红。 在上述两例中，“红”的意义已经发生了演变，且例Ｉ中 的“红”在句中充当谓语成分。“飘红”原指股价上涨，全盘 与隐喻理论密切相关的还有转喻。传统观念认为转喻 飘红指股价全面上涨。在例２中“飘红”引申指事物处于全 面上升的态势。另外，“红”作为词素，其造词能力极强。如 “红歌”、“红运”、“红人”、“红五类”、“红畴股”等。本文尝 是词汇的一种替代关系。认知语言学认为转喻也是人们认 识事物的一种重要方式。与隐喻相同，转喻也是基于人们的 基本经验，其实质也是概念性的，是自发的、无意识的认知过 试用认知语言学的原型理论、隐语和转喻理论分析基本颜 色词“红”的词义演变，来解释上例现象发生的原因，也为带 “红”词语提供构词理据。 一程。与隐喻不同的是：隐喻是不同认知域之间的投射，而转 喻则是相近或相关联的不同认知域中，一个凸显事物代替另 一事物。一个概念、一件事物有很多属性，人的认知往往更 、“红”词义演变的理论基础以及引申机制 多地注意其最突出的、最容易记忆和理解的属性，即凸显 性 ｌ（ 。转喻也倾向于用具体的有关联的事物代替抽象 的事物。 原型范畴理论是认知语言学的核心理论之一。该理论 认为：原型具有凸显性，是物体范畴最典型的成员，所有其他 成员与原型具有家族相似性，具有不同程度的典型性。范畴 二、“红”的词义演变线索 围绕原型这个认知参照点构建，其边界依成员典型性程度向 外扩展，形成边界难以确定的更大范畴。认知范畴作为认知 概念存储于大脑中，认知范畴可以看作与词义是等同的。范 “红”是周代晚期在“江陵楚简”里才出现的字。甲骨 文、金文里是没有的。上古表示“红”色用“赤”、“朱”、“丹”， 如果把古代表示红色的字按其红的程度由深到浅排列起来 应该是：绛、朱、赤、丹、红。所以，“红”的色度是较浅的。今 天，我们把像烈火如殷的颜色叫做“红”，是大红色∞Ｊ｛嘲 。 《汉语大字典》 ｌ（ ’对“红”字有以下释义： 畴又可以扩大，从而使词义范围扩大，形成一词多义现 象 ｊ（ 。认知语言学不但研究单一范畴，而且要解释同义 词表示不同范畴之间的投射关系，这种投射关系涉及隐喻和 收稿日期：２００９—０９—１３ 作者简介：井怡琼（１９８１一），女，河南汝州人，硕士，主要从事语言学和汉语方言研究。 第４期 井怡琼：“红”词义演变的认知语义研究 １２９ ①原指浅赤色的帛。《说文・幺部》：“红，帛赤白色。” 后泛指粉红色、桃红色。 梦》第九十四回）。 上句中的“红”是“红绫等织物”之意。因为红绫等织物 在旧时常常用作礼物，因此后来“红”又转喻指“用红绫、红 布或红纸包着的礼物”。如： ②大红。像鲜血一样的颜色。又指呈现红色。 ③红绫等织物（旧时常用作礼物）。又指用红绫、红布或 红纸包着的礼物。 ④鲜血的代称。 ⑤花的代称。 ⑥美人的代称。又指女子的化妆用品。 ⑦喜庆的事：红白事。 ⑧显达，兴盛：红运。 （ 红利。 ⑩象征或政治觉悟高：又红又专。 “红”是一个词义义项多，又带词素义的多义词。其中的 几个义项性质和地位并不相同，有本义、基本义、引申义、比 喻义之分 ］㈣ 。“大红”是“红”多义义项中的基本义，其他 义项围绕本义、基本义项向外引申。在引申过程中，义项之 间有语义特征的联系。笔者对以上释义进行研究分析得出， “红”的指称意义大致经历了以下变化： 红绫等织物——＋用红绫、红布或红纸包着的礼物 ／ 浅赤色的 ．． ／ 一粉红色、桃红色 大纽一鲜血— 或政治觉悟高 花ｔ～美＾ ・一女子的化妆用品喜庆、幸福 ／＼兴盛、顺利，＿／红 羡慕、嫉妒 利 从上图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红”的词义演变是多线索 辐射式的引申。那么，是什么促使词义向多方面发生引申？ 其内在动因是什么？ 二、“红”词义演变中的认知语义分析 从上述释义中我们可以看出，在我国词源学字典《说文 解字》（现代版）中，“红”最初指称具体的事物即“浅赤色的 布帛”，从而表示物理方面的概念范畴，这是“红”的原型意 义，属于视觉域。“红”以原型意义为核心，其他意义在原型 意义的基础上，词义经隐喻和转喻呈辐射状向外扩展，形成 不同的意义。“红”是一个词义义项多，又带词素义的多义 词。其中的几个义项性质和地位并不相同，有本义、基本义、 引申义、比喻义之分。“大红”是“红”多义义项中的基本义， 其他义项围绕基本义项向外引申。在引申过程中，义项之间 有语义特征的联系。这种联系一方面来自于从具体认知域 到抽象认知域的隐喻（ｍｅｔａｐｈｏｒ）投射。在日常生活中，人们 往往参照他们所熟知的、有形的、具体的概念来认识、思维、 经历、对待无形的、难以定义的概念，形成了一个不同概念之 间相互关联的认知方式…‘ 。另一方面来自于转喻（ｍｅ— ｔｏｎｙｍｙ），相接近或相关联的认知域中，一个凸显事物替代另 一事物，也倾向于用具体的有关联的事物代替抽象的事 物 ｊ｛ 。下面用隐喻和转喻理论来解释“红”的意义演变 线索。 １．从“红”本义引申的认知语义分析 “红”由本义“浅赤色的布帛”其词义经转喻而指称另一 种与之相近或相关联的具体事物——“红绫等织物”，词义发 生了转移。如： （３）还有两匹红送给宝二爷包这些花，当作贺礼（《红楼 （４）那期间才受你说媒红，方吃你谢亲酒（《西厢记》第 九十四回）。 “红”作为一种具体的事物，其指称意义经过以下变化： 浅赤色的布帛一红绫等织物一用红绫、红布或红纸包着 的礼物。 从本义出发，“红”的词义又在表示抽象事物方面得到一 系列的引申。事物整体的某一部分与事物的整体相联系，随 着这一具体事物原型最显著部分的特征逐渐凸显出来，从而 用事物凸显部分的意义来取代整个具体的事物。“浅赤色” 是“浅赤色的布帛”这一具体事物最显著的特征，后来“浅赤 色”取代“布帛”，从而使“红”由视觉域经转喻认知而投射到 颜色域。如： （５）红紫不以为亵服（《论语・乡党》）。 例５中的“红”指的是“浅红色，粉红色”。这样，“红”就 有了抽象意义，意义由指称具体的事物转而表示抽象的颜 色。后来“红”又泛指各种颜色，例如：大红、枣红、粉红、紫 红、胭脂红、玫瑰红、樱桃红等。“红”的表义范围扩大了。在 这诸多红色中，大红是现代最常用的中心意义，“大红”成为 “红”的基本义。 ２．由“红”基本义引申的认知语义分析 由基本义出发向外引申，增加了诸多项的引申义，“红” 的词义进一步扩大了。如： （６）她就像她母亲一样，不时的吐红……（鲁迅《彷徨・ 在酒楼上》） （７）萧队长笑着点头。他知道中国农村的特点，一家出 了一个的，那一家子就多少染红，甚至于全家（周 立波《暴风骤雨》）。 以上例句中的“红”都跟颜色没有直接的关系。例６中 “红”是“鲜血”之意；例７中的“红”指的是“或政治觉悟 高”。从物理性质看，“红”是以通过能量来激发观察者的可 见光谱中长波末端的颜色，波长大约为６３０到７５０毫微米， 类似于血液的颜色，是三原色和心理原色之一。“红”的基本 义即所凸显的中心义“大红”是像鲜血一样的颜色，因此，又 很容易使人联想到“鲜血”。这里颜色词“红”由表示色彩到 指鲜血，从颜色域到表具体事物的视觉域，这种由一个认知 域到另一个相近或相关的认知域的转变引起的词义变化，这 是转喻的结果。另外，战争往往伴随着流血牺牲，由“鲜 血”经隐喻认知后产生“、进步、政治觉悟高”等意义。 由视觉域转到了政治域。例如，武装力量草创时期称 “红军”，其政权组织苏维埃称“红色政权”。由这一引意义 组成的带“红”词语有：“红军”、“红心”、“红区”、“红卫兵”、 “红宝书”、“红五月”、“又专又红”等。 由基本义出发，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而使“红”词义继续 演变。中国自古崇尚红色，如：人们把结婚称作“红喜事”，结 婚时处处离不开红。人们可以从红色联想到太阳和火的颜 ｌ３０ 色，太阳和火可以给人们带来光明和温暖及幸福 商丘师范学院学报 ，所以 ２０１０正 喻”。“红”的意义在引申过程中引起语法功能的改变，名词 作谓语的这一用法在当今的口语和各种媒体上并不鲜见。 例如： ’ （１３）听到这个消息，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用红色表示喜庆、幸福、快乐，这里“红”由颜色域经隐喻认知 投射到心理情感域，从而引起词义的变化；红色由此进一步 隐喻为兴盛、顺利、成功等义。企业庆祝开业、工程奠基等往 往用红绸剪彩以示庆祝。又如： （１４）如果说赵老师是红了官司，绿了口碑；张导演是红 了票房，绿了观众；那基金和券商就是红了脸蛋，绿了股票 （搜狐财经）。 （８）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 （《红楼梦》第七十二回）。 （９）咱还该分两三万块钱红，等分了红以后你好跟他清 以上两例中的“红”都充当了谓语成分，“红”可以作名 算吧！（赵树理《传家宝》三） （１０）嗯，他当明星，准红！（曹禺《日出》第二幕） 例８中“红”即义为“红喜事”。例９中，“红”由兴盛、成 功经转喻而指称“红利”的意思。又由顺利、成功经隐喻引 申为“受领导重用、受欢迎”等意义，例１０即是此义。在这方 面常用“红”作构词语素组成的词语有“分红”、“红榜”、“红 利”、“走红”、“红包”、“红火”等；由顺利、成功等义义引申出 “羡慕、嫉妒”等词义，如：眼红、红眼病等。 “红”还转喻指称美人，如： （１１）倾城倾国恨有余，几朵红泪泣姑苏（五代・薛昭蕴 《浣溪沙》）。 这主要是因为古代的女子化妆多用胭脂红，所以用女件 的化妆用品来指代美女。“红”还可以转喻作花的代称。 “花”的义项是从义项美女来的。美人和花，两者所反映对象 的形貌状态给人们的心里感受有相似之处，给人以美好、亮 丽的感觉，美人如花，由此隐喻认知后产生出“红”的比喻义 项——“花”。如下例： （１２）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宋・李清照《如梦 令》）。 另外，“红”在中国脸谱艺术中，往往象征忠义、勇武、坚 毅、坦诚等品性。如三国时代的关羽、宋代的赵匡胤等，脸谱 多以红色为主。在京剧里“红脸”就是忠义、勇武的象征。这 时“红”的语义由颜色域经隐喻认知而投射到京剧域，有＿ｒ不 同的语义特征。 ３．“红”词义演变中的语法隐喻 “红”的基本义大红，是一种像鲜血的颜色。任何新对象 的感知是在人已有知识和经验的基础上完成的 ，当人 们对大红的色彩有了感性认识之后，思维顺着相似性，关联 性产生联想，人们就开始使用这种感性认识来隐喻一些抽象 事物，从而使“红”有了诸多义项。当我们用“红”指称喜庆、 热烈、兴盛、顺利、兴旺等文化联想意义的时候，“红”在人们 的心里世界中便有了“喜庆”、“兴旺”等概念。通过隐喻认 知，“红”就有了陈述性的特征，作谓语也就顺理成章了。韩 礼德把由隐喻而引起的语法功能改变的现象称为“语法隐 词或状态形容词，名词不能作谓语，形容词可以作谓语但是 不能带宾语 。“红”所以能作谓语是因为名词“红”在 一定情况下具有了陈述义，名词作谓语在现代汉语中是一种 例外现象，“红”在实际的语言运用中充当了渭语，我们认为 其发生了语法隐喻。 四、结论 本文通过分析、举例及图示等探讨了颜色词“红”的词义 演变特征。显然这里的例句并未穷尽“红”的所有语义，而且 有的地方也有主观臆断成分；但这一分析可以帮助我们理解 如下观点：隐喻和转喻对人们认识事物以及概念的形成起着 非常重要的作用，是“红”意义汇扩展的主要手段。“红”以 原型意义为基础，经隐喻或转喻认知被投射到不同的认知 域，从而使词义发生变化。这一研究还表明，隐喻认知是引 起“红”语法功能改变的重要因素，“红”可以作谓语而且可 以带宾语，“红”在实际的语言运用中形成的这种新的语法功 能是否能在红的词义中保留下来，这将有待语言的运用实践 与进一步的研究。另外，对红的词义演变的认知分析也为 “飘红”等新词提供了重要构词理据。 参考文献： ［１］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Ｍ］．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 社．２００１． ［２］Ｌａｋｏｆｆ，Ｇ．＆Ｊｏｈｎｓｏｎ，Ｍ．Ｍｅｔａｐｈｏｒｓ Ｗｅ Ｌｉｖｅ Ｂｙ［Ｍ］． Ｃｈｉｃａｇｏ：Ｔｈｅ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Ｃｈｉｃａｇｏ 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０． ［３］陈政．字源谈趣［Ｍ］．北京：新世界出版社，２００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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