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１年第５期 （总第１２３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Ｑｉｑｉｈａｒ Ｊｕｎｉｏｒ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Ｃｏｒｔｅｇｅ Ｎｏ．５，２０１１ 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Ｇｅｎｅｒａ１．Ｎｏ．１２３ 《雷雨》中言谈的直接反对与对立性回应的语用分析 庄颖异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英语语言文化学院， 广州５１ ０４２０ Ｊ 摘 要：冲突性话语无所不在却错综复杂，言谈中直接反对与对立性回应的结构模式则是颇为常见的 一种冲突性话语类型。本文试图揭示话剧《雷雨》的语言现象来探讨直接反对与对立性回应的冲突性话 语，研究和分析这类冲突性言语行为的类型、语境条件和功能目的。 关键词：冲突性话语；直接反对；对立性回应 中图分类号：Ｈ０３０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 ００９—３９５８（２０１ １）０５—００６３—０３ Ｐｒａｇｍａｔｉｃ Ａｎａｌｙｓｉｓ ｏｆ Ｄｉｒｅｃｔ ０ｂｊｅｃ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Ｉｔｓ Ｏｐ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ａｌ Ｒｅｓｐｏｈｓｅ ｉｎ Ｔｈｕｎｄｅｒｓｔｏｒｍ ．ＺＨＵＡＮＧ Ｙｉｎｇ－ｙｉ （Ｆａｃｕｌｔｙ ｏｆ Ｅｎｇｌｉｓｈ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ａｎｄ Ｃｕｌｔｕｒｅ。Ｇｕａｎｇｄｏ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Ｆｏｒｅｉｇｎ Ｓｔｕｄｉｅｓ，Ｇｕａｎｇｚｈｏｕ ５１ ０４２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Ｃｏｎｆｌｉｃｔ ｔａｌｋ ｉｓ ａｎ ｏｍｎｉｐｒｅｓｅｎｔ ｂｕｔ ｉｎｔｒｉｃａｔｅ ｐｈｅｎｏｍｅｎｏｎ ｉｎ ｄａｉｌｙ 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Ａｍｏｎｇ ｄｉｆｅｒｅｎｔ ｔｙｐｅｓ ｏｆ ｃｏｎｆｌｉｃｔ ｔａｌｋ，ｔｈｅ ｍｏｄｅ ｏｆ ｄｉｒｅｃｔ ｏｂｊｅｃｔｉｏｎ ｖｅｒｓｕｓ ｉｔｓ ｏｐ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ａｌ ｒｅｓｐｏｎｓｅ ｅｍｅｒｇｅｓ ａｓ ａ ｔｙｐｉｃａｌ ｃｏｎｆｌｉｃｔ ｔａｌｋ ｗｉｔｈ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ｍｅｒｉｔｓ．Ｔｈｅ ｓｔｕｄｙ ｍａｋｅｓ ａｒＩ ａｔ－ ｔｅｍｐｔ ｔｏ ａｎａｌｙｚｅ ｔｈｅ ｔｙｐｅ，ｃｏｎｔｅｘｔ ａｎｄ ｆｕｎｃｔｉｏｎ ｏｆｔｈｉｓ ｔｙｐｅ ｏｆｄｉｒｅｃｔ ｃｏｎｆｌｉｃｔ ｔａｌｋ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ｐｅｒｓｐｅｃｔｉｖｅ ｏｆｐｒａｇｍａｔｉｃｓ ｂａｓｅｄ ｏｎ ｄａｔａ ｃｏｌｌｅｃｔｅｄ ｆｒｏｍ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ｄｒａｍａ Ｔｈｕｎｄｅｍｔｏｒｍ．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ｃｏｎｆｌｉｃｔ ｔａｌｋ；ｄｉｅｒｃｔ ｏｂｊｅｃｔｉｏｎ；ｏｐｐｏｓｉｔｉｏｎａｌ ｒｅｓｐｏｎｓｅ １引言 举止，或就某人某事双方持有不同意见。作为一个抽象概念， 冲突性话语是日常对话中难以避免的一种言语行为，它 冲突性话语包含许多言语行为和言语事件，如争执、反驳、争 “无处不在，普遍、且为所有社会群体的工作生活不可或缺的 吵、反对、争论等翻。狭义上话语冲突可指一种言语行为，如不 一部分”【ｎ。鉴于冲突性话语的普遍性，涉及冲突性话语的研 赞同（ｄｉｓａｇｒｅｅｉｎｇ）和反对（ｏｐｐｏｓｉｎｇ）等。广义上话语冲突可指一 究跨越许多学科领域。社会学、人类学、语言学等领域的学者 种言语事件，如争论（ａｒｇｕｉｎｇ），反驳（ｄｉｓｐｕｔｉｎｇ）等。总之，冲突性 们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探讨了冲突性话语，并取得了一定的研 话语就是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因意见分歧在用语上所引起 究成果。 的某种对立或争执状态，这是一种动态过程；具有双方之间 作为我们日常生活交际中常见的语言现象，冲突性话语 话语行为上的相互“合作性”（ｃｏｏｐｅｒａｔｉｖｅ ｅｎｄｅａｖｏ￣ｐ］。 具有普遍性特征之余也蕴含着复杂性，因为研究过程中难免 ２．２冲突性话语内容的分类 受语言结构的杂乱无章和语料收集难度的制约。冲突是戏剧 Ｇｒｉｍｓｈａｗ把冲突性话语粗略分为四个基本类型问： 的灵魂，是一切戏剧构成的基本元素，因此戏剧中大量地出 （１）事物或权利（例如：玩具或领土，权威性或优先权） 现人物间的冲突性话语，提供了充分的分析语料。以直接反 （２）信仰（例如：意识形态，价值观，观点） 对为特征的冲突性话语，是语气强烈、尤为显著的一类直接 （３）事实性论断（例如：历史） 言语行为。本文从语用学视角分析和研究话剧《雷雨》中的冲 （４）以上的综合 突性话语现象，总结直接反对的对立性回应的模式。虽然本 Ｐａｒｔｉｎｇｔｏｎ围绕着韩礼德功能语法理论展开，从概念、人 文是基于话剧的冲突性话语研究，但由于话剧话语与真实话 际、语篇功能着手分析冲突性话语，提出了一种相对综合的 语具有相似性，研究结果在一定程度上对自然冲突性话语的 分类办法。他认为所有的冲突性话语都能归为这三大类。第 产生和构建模式也提供参考。 一类是关于事实论断，包括世界观、生活观、价值观、哲学思 ２冲突性话语 想、爱情和渴望，宗教信仰等等。第二类人际话语冲突。则是 ２．１冲突性话语的定义 涉及某种形式上的谴责、攻击、辩护和可能的击。第三类 “冲突性话语”指的是在言语交际中，当一方话语与另一 是关于字词的具体使用。前两个方面仅仅停留在引起冲突性 方话语发生冲突，或表现为交际的一方反对另一方的言行、 话语的可能性层面，因为尽管交际双方存在概念或者人际方 收稿１３期：２０１ １一Ｏ９—０１ 作者简介：庄颖异（１９８８——），女，福建省泉州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大学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硕士研究生在读，主要 研究方向：社会语言学、语篇分析。 一６３— 面的差异和冲突，出于礼貌他们还是会尽量避免通过言语表 达这些差异和冲突。在多数情况下，冲突性话语是由某些冒 犯性的言语激发的，比如一个人直接地对另一方的要求或指 令说“不”【５】。 ２．３冲突性话语的分析角度和方法 在语用学研究领域，学者们对冲突话语的研究主要运用 面子理论、顺应论、关联理论、会话分析理论、言语行为理论 和模因论，侧重研究冲突话语的构建模式和类别、产生原因、 解决策略和语用功能等。 国外学者对冲突性话语的研究始于对言语论辩现象的 关注。后期，冲突性话语的研究重点从起初的论辩、争论、反 驳等言语事件中的语言结构特征，逐渐转移到关注冲突引发 或回避的语言策略，以及自我形象、意识形态等在冲突性言 谈中的构建和体现等问题ｔ３ｔ。国内学者针对冲突性话语的研 究，从学科视角方面主要有会话分析和语用学分析，也涵盖 社会语言学及认知语言学分析，但前者仍然占据主导优势。 ３言谈中直接反对与对立性回应 ３．１言谈中直接反对与对立性回应的结构 ４从话剧《雷雨》中分析直接反对的对立性回应 《雷雨》为四幕剧，共有两个场景：周家客厅和鲁家住房， 通过一天从上午到午夜两点的时间活动，集中展现了周鲁两 家前后三十年矛盾纠葛。剧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由多对人物 关系组成：封建大家族长（周朴园）对妻子（繁漪）、儿子（周 萍、周冲、鲁大海）；权贵阶级（周朴园、周萍）对社会下层（鲁 侍萍、鲁大海、鲁贵）；独守深闺的继母（繁漪）和年龄相近的 少爷（周萍）之间的不伦恋；同母异父兄妹（周萍、鲁四凤）相 爱的悲剧；以及不同人生经历造成的母子、父子针锋相对 这一切冲突的人物关系在戏剧效果的烘托下，向我们展 现出众多对立性冲突语境，提供了值得研究的语料。 ……４．１对立性回应的分类及语境条件分析 直接反对与对立性回应的对答结构可以通过以下例子 说明： Ｂ０顾小航：这就等于是骗我。 Ａ１简佳：我不这么认为．我说跟人谈点事儿，我没有说 假话。 《雷雨》中对立性回应可以分为以下六类，前三类较为强 硬，后三类较为缓和。 ４．１．１坚持：直接坚持先前观点，通常是由命令禁止式的 直接反对引发的。 例１ Ｂ０繁（顺忍地）好，先放在这儿。 Ａ１朴（不高兴地）不。你最好现在喝了它吧。 Ｂ１繁（忽然）四凤，你把它拿走。 Ａ２朴（忽然严厉地）喝了药，不要任性，当着这么大的孩 子。 Ｂ２繁（声颤）我不想喝。 Ｂ１顾小航：假话有两种，一种是把黑的说成白的，一种 是把黑的隐瞒起来，效果是一样白勺。（《新结婚时代》） 在上面的例子中，Ｂ０提出的某种论断引发了Ａ１不同意 的表达，而Ｂ１则针对Ａ１中的反对做出解释，进一步支持 Ｂ０的同时否定了Ａｌ。因此，我们可以把这段对话视为Ｂ０ （论断）一Ａ１（直接反对）－－－，ＢＩ（对立性回应）的一个对答过程。 ３．２言谈中直接反对的类型 周朴园和客人谈话后出中厅，发现繁漪并未按时喝药， 由于繁漪拒绝听从命令导致双方正面冲突。作为封建大家族 长，周朴园无处不彰显一家之主的权威，采用命令的方式 （Ａ１）直接反对，要求繁漪喝药。而Ｂ１、Ｂ２可以视为繁漪对直 接反对的对立性回应，直接正面坚持ＢＯ论断～“先放着，不 喝”。 言谈中直接反对可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３．２．１否定否认式：直接表示不同意对方观点或行为，或 者拒绝支持或做某事。 例如：我不认为搬到市区住，出行就更方便了。 我可不愿冒着大雨去买份报纸。 ．这种类型主要在说话人用来表明自己的意图和立场时 出现。 ３．２．２命令禁止式：直接命令对方做或不做某事，或禁止 听话人做某事说某话。 例如：上课不准说话，说话的去外面站。 这种类型通常见于上下级、长辈和后辈之间，两者的社 会权力差别较大，说话人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权力对方的 言行。 ３．２．３评价式：直接指出听话人行为或话语不符合社会 评价标准，要求其改正。 例如：你不能见到客人连声招呼都不打，这样不礼貌。 说话人通过评价，直接否定对方的言行。 ４．１．２反批评（包括反驳式，讥讽式等）：回应方往往对直 接反对方提出的理由不认同甚至不屑，采用反驳、讥讽的方 式迫使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 例１ Ｂ０朴哼，现在一般年青人，跟工人谈谈，说两三句 不关痛痒，同情的话，像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 Ａ１冲我以为这些人替自己的一群努力，我们应当同情 的。并且我们这样享福，同他们争饭吃，是不对的。这不是时 髦不时髦的事。 Ｂ１朴（眼翻上来）你知道社会是什么？你读过几本关于 社会经济的书？我记得我在德国念书的时候，对于这方面，我 自命比你这种半瓶醋的社会思想要彻底得多！ 上述例子中，周朴园对矿上工人的罢工举动嗤之以鼻， 并继而采用反驳式的言语训诫自己／］，ＪＬ子涉世未深、思想单 纯。 ３．２．４批评责备式：直接指出听话人行为或话语的危害 或表明说话人对此的否定态度： 例如：考试时偷看别人的考卷，屡教不改，太不像话了！ 说话人在批评听话人行为的同时指出了其危害性，这一 类型的用语通常较为激烈。 直接反对通过话语直接 达不同意、批评、拒绝、禁止、 警告等否定话语意图，属于直接言语行为。虽然可以避免交 谈中的误会，清楚明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意见，但容易给 例２ Ｂ０朴（忍耐）克大夫是我在德国的好朋友，对于妇 科很有研究。你的神经有点失常，他一定治得好。 Ａ１繁谁说我的神经失常？你们为什么这样咒我？我没 有病，我没有病，我告诉你，我没有病！ Ｂ１朴（冷酷地）你当着人这样胡喊乱闹，你自己有病，偏 偏要讳病忌医，不肯叫医生治，这不就是神经上的病态么？ 周朴园再次展示一家之主的权威，不惜讥讽繁漪迫使其 听从安排，医治“心病”，繁漪的反抗使周朴园加重讥讽语气 进行反驳。 ４．１．３对抗：以激烈方式对立、以挑衅方式威胁警告，或 严厉斥责对方，是对立性回应中最激烈的一类。 例１ Ｂ０繁你既知道这家庭可以闷死人，你怎么肯一个 人走，把我放在家里？ 人过于粗暴鲁莽、不礼貌的印象，从而阻碍了进一步交际。因 此对立性回应的一方，既有可能通过激烈论辩恶化交际过 程，也有可能通过巧妙的方式扭转局势，获得出奇制胜的效 果。 －－－——Ａ１萍你没有权利说这种话，你是冲弟弟的母亲。 Ｂ１繁我不是！我不是！自从我把我的性命，名誉，交给 你，我什么都不顾了。我不是他的母亲。不是，不是，我也不是 周朴园的妻子。 ６４・－－—— 繁漪劝说周萍留下不成，欲以双方曾经的感情作为砝 码；周萍害怕这段不伦恋公之于众，反复提醒繁漪自己的身 份。极力撇清关系，反而激怒了繁漪。 例２ Ｂ０繁你受过这样高等教育的人现在同这么一个 底下人的女儿。这是一个下等女人一一 Ａ１萍（爆烈）你胡说！你不配说她下等，你不配，她不像 你。她一一 Ａ１繁不。楼上太热（咳）。 Ｂ２四老爷说太太的病很重。嘱咐过请您好好地在楼上 躺着。 四凤服侍太太喝药，繁漪在心情压抑之下，依然保持太 太的架势，拒绝服从，四凤作为仆人，只能以劝说的方式作为 对立性回应。 ４．２对立性回应的目的 Ｂ１繁（冷笑）小心，小心！你不要－才巴一个失望的女人逼得 太狠了，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繁漪戳破周萍和四凤的私情，试图通过阶级地位的差异 说服他结束这段“错误的爱情”，却激起周萍的强烈反对，于 是繁漪通过威胁警告来回应。 例３ Ｂ０朴（沉痛地）萍儿，你过来。你的生母并没有死， ４．２．１强硬式对立性回应的目的 强硬式对立性回应体现了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包括上 下级，长辈和小辈，老师学生之间等等。在《雷雨》中，周朴园 不论与妻子繁漪、初恋鲁侍萍还是儿子周萍和周冲之间的冲 突性话语，都凸显其高高在上的地位，因此他的对立性回应 多为强硬式，其主要功能是迫使对方接受其命令，顺从其意 她还在世上。 Ａ１萍（半狂地）不是她！爸，您告诉我，不是她！ Ｂ１朴（严厉地）混帐！萍儿，不许胡说。她没有什么好身 世，也是你的母亲。 周萍发现自己朝思暮想的生母竟然是外表落魄的下等 妇人，还是自己恋人的母亲，难以接受现实，而周朴园只能怒 斥儿子来应对。 ４．１．４解释性说明：口气与前３个类型相比较为缓和，但 是观点仍然对立。 Ｂ０繁萍，你再听清楚点，你就是你父亲的私生子！ Ａ１萍（惊异而无主地）你瞎说，你有什么证据？ Ｂ１繁请你问你的体面父亲。这是他十五年前喝醉了的 时候告诉我的。（指桌上相片）你就是这年青的姑娘生的小 孩。她因为你父亲又不要她，就自己投河死了。 繁漪哀求周萍留守不成，遂捅破周萍身世，体现其绝望 又奢望周萍留守的复杂情绪。Ｂ１解释性的说明继续支持 Ｂ０，反对Ａ１。 ４．１．５婉转否认：多出现在双方关系较为亲近，观点对立 但又不愿伤感情的情况下。 例１ Ｂ０萍所以我就要走了。不要叫我们见着，互相提 醒我们最后悔的事情。 Ａ１繁我不后悔，我向来做事没有后悔过。 Ｂ１萍（不得已地）我想，我很明白地对你表示过。这些 日子我没有见你。我想你很明白。 周萍出于惶恐，想结束和否认曾经的不伦恋情，但是繁 漪依然留恋旧情，反对抹灭他们之间的过去，在矛盾冲击中 周萍仍旧想否定繁漪的看法，鉴于他们之间曾经产生的感 情，周萍没有用强硬的方式回应，而是委婉缓和地对立。 例２Ｂ０四（看大海）两年我不见你。你变了。 Ａ１大我在矿上干了两年，我没有变。我看你变了。 Ｂ１四你的话我有点不懂，你好像一一有点像二少爷说 话似的。 四凤遇到上门讨说法的鲁大海，双方两年生活环境的变 化、以及对资本家族的不同感触导致他们产生了认知的差 异，四凤虽然认为鲁大海的确有变化，但是在鲁大海的直接 反对下，作为一个妹妹，她只是婉转地提出异议。 ４．１．６劝说：借劝说的方式让直接反对的一方接受另一 方的观点，从而说某话或做某事。 例１ Ｂ０贵就是他，他同他的后娘在这屋子里闹鬼呢。 Ａ１四我不信，您看错了吧？ Ｂ１贵你别骗自己。所以孩子，你看开点。别糊涂。周家的人 就是那么一回事。 鲁贵装模作样，借着周宅闹鬼的传说告知女儿大少爷和 太太的私情，尽管四凤直接质疑，鲁贵仍旧语重心长地劝说。 例２ Ｂ０四太太，您脸上像是发烧，您还是到楼上歇着 ｐ巴 愿。 繁漪在《雷雨》中也多次出现强硬式对立性回应，源于她 性格刚烈，希望早日挣脱周家桎梏，追求自己的自由和爱情， 不惜采用激烈的言语行为对抗周朴园或者威胁周萍达到目 的。 ４．２．２缓和式对立性回应的功能 缓和式对立性回应的一方，往往在社会权利关系中处于 下风，例如鲁四凤在《雷雨》中的对立性回应都不是激烈的言 语辩解，这也和她地位卑微的柔弱女性角色不无关系。通过 间接缓和的方式，不仅坚持了自己的立场，还可以达到以理 晓人以情动人的效果。 双方的社会距离也直接关系到对立性回应的方式，关系 较为亲密（《雷雨》中周萍和繁漪的畸恋关系，鲁四凤和鲁大 海的兄妹关系）时采用缓和式对立性回应，可以在劝服对方 的同时避免冲突升级到暴力或不可调解的程度。 ５结语 当一方话语与另一方话语发生冲突，这种冲突表现为交 际的一方反对另一方的言行、举止或对方的观点，继而产生 冲突性话语。言谈中直接反对与对立性回应的对话模式是尤 为突出的一类冲突性话语。通过对《雷雨》的语用分析，我们 发现直接反对通过话语直接表达不同意、批评、拒绝、禁止、 警告等否定话语意图，而其对立性回应则有六类：坚持、反批 评、对抗、解释性说明、婉转否认、劝说。前三类强硬的方式是 权力一方强迫弱势一方以服从命令的常用手段，而后三类缓 和方式在对立的同时往往达到说服对方的最终目的。直接反 对的话语容易导致交际冲突，严重影响交际过程。对此类话 语的对立性回应作为语用交际策略的研究，尤为值得关注， 将为人们的交际生活提供有价值的帮助。 参考文献： 【１］Ｋｕｏ，Ｓ．Ｈ．Ｃｏｎｆｌｉｃｔ ａｎｄ Ｉｔｓ Ｍａｎａｇｅｍｅｎｔ ｉｎ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Ｖｅｒ— ｂａｌ Ｉｎｔｅｒａｃｔｉｏｎｓ：Ｃａｓｕａｌ，Ｃｏｎｖｅｒｓａｔｉｏｎｓ ａｎｄ Ｐａｒｌｉａｍｅｎｔａｒｙ Ｉｎｔｅｒ— ｐｅｌｌａｔｉｏｎｓ．Ｇｅｏｒｇｅｔｏｗ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１９９２：４． ［２】赵英玲．冲突话语分析田．外语学刊，２００４（５）：３７—４２． ［３］冉永平．冲突性话语的语用学研究概述Ⅱ】＿外语教学， ２０１０（１）：１—６． ［４］Ｇｆｉｍｓｈａｗ．Ａ．Ｄ．Ｃｏｎｆｌｉｃｔ Ｔａｌｋ．Ｃａｍｂｒｉｄｇｅ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０：２８３． ［５］Ｐａｒｔｉｎｇｔｏｎ．Ａ．Ｔｈｅ Ｌｉｎｇｕｉｓｉｔｃｓ ｏｆ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 Ａｒｇｕｍｅｎｔ． Ｌｏｎｄｏｎ：Ｒｏｕｄｅｄｇｅ，２００３：１５９． 口编辑／赵忠军 一６５—
